纖維
當前位置： 資訊 >> 永生之戀——記中國工程院院士蔣士成
兩人口頭上的這個君子協(xié)定，沒想到在過了7年后真的兌現(xiàn)了。1992年的4月，任傳俊打電話給他：“聽說你孩子上清華了，祝賀你��！”不過他醉翁之意不在酒：“能不能過來，再支援我一把？”
此時，儀征化纖三期重點工程正在啟動，急需技術力量的總牽頭人。很快，紡織部給他發(fā)了調令，全部手續(xù)一路開綠燈。這樣，他第二次來到了儀征。與前次不同的是，他把家也搬來了。夫人陳雅和他一道別離了北京的都市生活，和他一起踏上了儀征之路。
儀征，這個距離揚州還有33公里的小縣城，無論從生活環(huán)境還是消費水平，與首都北京都不可同日而語。如果說第一次來儀征，是攜著創(chuàng)業(yè)激情而來，那么第二次選擇儀征，是為一種情結牽動。因為這種情結，他和儀征化纖再也沒有分開過。直到現(xiàn)在，夫婦倆仍居住在職工生活區(qū)，平靜地過著他們的晚年生活。
三
蔣老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出儒雅的氣度。在他娓娓道來中，還能慢慢體會到儒雅之中懷抱著凜然的定氣。這樣的定氣是經歷風雨后磨礪出來的光澤�！拔母铩睍r，他在吉林化工部第九設計院時，曾被定為“反動技術權威”遭到批斗。后來，被下放到“干�！苯邮芨脑臁Ｔ瓉砹晳T拿著丁字尺在圖板上繪圖的手，學會了搓稻草，稻草搓得粗粗的，往腰上一系，朝板車里堆上三四米高的草垛，駕著牛車便上路。在“干�！�，每個人要輪流早上4點鐘起床，給大伙做半個月的飯。逢到蔣老燒出的飯總是特別香，鍋巴又薄又脆，因為“手藝”好，蔣老經不起大伙要求，比別人總要多干一個月。和蔣老一起在“干�！眲趧痈脑斓耐閭儾粫氲剑@個和他們一起趕過牛車，一起早起燒鍋巴飯的人，他骨子里的品性一直在發(fā)生著作用，十多年后，他成為中國聚酯工業(yè)國產化的先行者，開發(fā)出的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化大容量聚酯技術，徹底打破了國外技術壟斷，為我國聚酯和化纖工業(yè)發(fā)展起到了極大推進作用，為繁榮民族紡織工業(yè)作出了卓越貢獻。
聚酯一直是我國化纖工業(yè)發(fā)展的重點，早在1998年，中國聚酯產量已躍居世界第一位，但與迅猛發(fā)展速度不相稱的是，直到2000年前，中國聚酯還在從國外成套引進技術和裝備，動輒花費巨額外匯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全國共引進了將近一百條生產線，可以說，凡是世界上聚酯化纖有名和頂級的國外公司的技術和設備，在我國都能找到，中國成了“洋設備”的博覽會。
這是令人甚憂的局面。蔣老焦慮的心情日不堪受：引進不是目的，目的還是在于創(chuàng)新，不能老搬人家的東西，總要走自己的路啊。一個設想在他心底不時升騰變得越來越強烈：拿聚酯八單元進行30%國產化增容改造，向國外壟斷技術挑戰(zhàn)。
可是這樣的挑戰(zhàn)，不是隨便說說的，涉及工藝、裝備等一系列環(huán)節(jié)。要知道引進技術和裝備對企業(yè)來說，是件省心的事，花的是國家的錢，既不用承擔責任，又能出國到外面去轉轉。要國產化創(chuàng)新，誰敢來承擔這個風險，誰愿意來挑這個頭？就算你有膽識有魄力，拍板來承擔這個責任，可是萬一不成功呢？這可不是在研究所拿著瓶罐搖搖，在設計院拿著圖紙畫畫就行了。
創(chuàng)新的征途充滿了風險，壓力還有來自方方面面的質疑，支持和反對各成一派，爭執(zhí)不已。那時穩(wěn)定生產是壓倒一切的事，裝置經過先前10%的增容改造，內涵挖潛效益顯著。要是再做30%增容，按原來的反應器肯定不行，那就要改流程，所有的工藝、設備、設計都要全部新做，這么大的工程，要靠自己來干。
蔣老很清楚，萬一改不成，不僅現(xiàn)有裝置不能生產了，將來也很難退回去。全廠上下的目光都在看著蔣老。在一次討論增容改造會上，有人問蔣老：“這一改，到底有多大的把握？”
“至少有九成的把握，我不能說百分之百，但肯定可以改成�！� 只要踏踏實實地去做，用科學的態(tài)度去做，他堅信能走出一條自主創(chuàng)新的道路。蔣老最后說：“風險我來擔。”
就這樣，在儀征化纖領導班子和紡織工業(yè)部的支持下，1992年儀征化纖舉起了以企業(yè)技術創(chuàng)新為主導的大旗。項目列入了國家“八五”重點科技攻關項目。
在這場大攻關的現(xiàn)場，蔣老像“揮戈戰(zhàn)旗紅”的將帥，建立了一支了不起的團隊。負責設計的紡織工業(yè)部設計院，負責科研的華東理工大學，負責設備制造的南化公司機械廠，在蔣老的組織下，和儀征化纖一同走上了產、學、研一體化的道路。來自院校的研究人員、來自企業(yè)的工程技術人員，跨企業(yè)、跨部門、跨領域，走到了一起，他們像跋涉在崎嶇山道，披荊斬棘，開辟出一條嶄新的自己要走的路。
這是一場和國外壟斷技術較量、沒有退路的戰(zhàn)役。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，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、每一個部件都不能稍有閃失。太多的未知因素暗含了道道風險，探索的領域就像駛進奇瑰浩渺的大海，時而風平浪靜、時而波瀾起伏、時而驚濤拍岸。大量的基礎研究，大量的數(shù)據(jù)模擬，大量的仿真試驗，一切都從每一個細節(jié)做起。從科學理論到生產實踐，從工藝、制造到建設，出現(xiàn)不同的數(shù)字、不同的方案，不同的選擇，有分歧，有爭論，有交鋒……蔣老在這時就像一個掌舵人，以他出眾的學識水平，民主、協(xié)作、求實的風范，深思熟慮把握住了前進的航向。他也像個細致的“管家”，從大到拿總定奪，小到材料怎么選，封頭怎么做，焊接怎么焊，都到了事必躬親的地步。
多少個夜不能寐的日子，整整三年多，當曙光初現(xiàn)漸露崢嶸時，國外廠商給儀征化纖發(fā)來了一份措詞嚴厲的傳真，宣稱儀征化纖侵犯了他們的知識產權，他們要申訴打官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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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藍劍）